2016年6月27日 佛学研究网
西藏宗教音乐历史悠久,是整个西藏传统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藏民族在长期历史中为人类文明所贡献的宗教音乐艺术遗产。本文通过阐述西藏宗教音乐研究的现状、宗教音乐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的同时,概括讲述了西藏宗教音乐历史发展的基本轨迹。
中国是多民族,多宗教的国家。尤其宗教在西藏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宗教艺术包括绘画、雕塑、音乐、舞蹈。而西藏宗教音乐在整个西藏宗教艺术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整个西藏传统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西藏民族文化的珍贵遗产。
自三中全会以来,随着西藏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的落实,很多寺庙又飘绕着袅袅烟云,又响起那庄严肃穆的宗教音乐。从此,很多曾经遭受破坏的宗教文化、艺术得到重新修复和保护,并满足了广大信教群众的信仰需求。国家有关部门也对西藏宗教音乐的收集、整理给予了大力支持,一部分藏传佛教音乐收入到《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西藏宗教音乐的收集、整理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然而,前一段时间一谈到西藏宗教艺术研究,其中涉及的不是“唐卡”卷轴画,就是壁画或雕塑,好像西藏宗教艺术就是宗教美术的代名词。当前西藏宗教艺术研究中除了稍多一点的有关“羌姆”舞蹈和少量宗教音乐论文外,西藏宗教艺术的大部分内容涉及的都是宗教美术。而且我们在研究宗教音乐的过程中还发现,在西藏,对宗教艺术遗产的保护,人们只注重对寺庙佛像和壁画等直观实物的保护和修复,而轻视宗教口头文化- - 音乐及其乐谱等其它文物和非物质遗产。在寺院中年轻僧人中只注重常规的诵经音乐,而很少有人去实践和学习密宗音乐。所以除了少量的老僧人能够用音调唱诵密宗佛经外,大都年轻僧人还不会唱密宗及其诵经音乐,这种情景尤其在格鲁派寺院中比较突出。再说由于藏传佛教密宗及其音乐,不可随意灌授,这从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它的传承。由此种种原因,在不少寺庙里藏传佛教密宗诵经音乐濒临失传。对此需要宗教事物和文物主管部门,以及音乐工作者给予足够的重视,并采取切实可行的具体措施来加以保护宗教音乐艺术遗产。但是,过去一谈起宗教,就有人把它和迷信混为一谈:一谈起宗教音乐的保护,就认为这是复古,把宗教艺术的保护或修复和复古画为等号。其实不然,宗教艺术的保护从唯物主义的历史观来讲,这是人类肯定自己过去的文化历史,承认这是过去历史上前人留下的部分文明成果而负责地加以保护,并供人们去客观的认识和评价乃至批评。至于它的继承,除了宗教存在的历史中随着它同步延伸在寺庙里外,宗教本身还需要适应西藏社会主义社会的发展。
宗教音乐与宗教的关系基本上是精神与形式的关系。宗教音乐所表达的是宗教意识和宗教观念,即宗教内容;而宗教音乐之音响、旋律、乐谱等构成了宗教音乐的艺术形式。“宗教”是一种精神,“音乐”是表现这种精神的艺术形式。
从纯艺术角度讲,在现实生活中假如从宗教艺中有什么可取之处,首先应当对宗教艺术有所了解,不然我们也分不清什么是“糟粕”,什么是“精华”。因此,深入研究宗教音乐的产生和发展的基本规律,宗教音乐的艺术手段和技艺,宗教音乐理论,音乐美学思想等多方面的研究,我们才能真正了解宗教音乐及其“精华”或“糟粕”。但是如果我们不是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出发,非实事求是地把宗教和宗教艺术一概加以否定,那真的会出现田青教授所引用的那样:“把孩子与洗澡水一起倒掉”的,对宗教艺术的研究不科学不负责的态度。
宗教在人类历史上所起的作用有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宗教既造就圣徒,也栽培盲信者;既养育安分平和者,也孽生偏执狂;既孕育智者,也产生愚氓。”因此,在人类精神领域里宗教并不是一种非常完美的东西,但是正如藏族的一句老话“嫌脏也是爹的饭碗”,无论宗教起到什么作用,其艺术毕竟还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毕竟还是前人留下的一种文化艺术,而且作为整个中华民族的部分艺术遗产更需要加以保护。
宗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历史产物,远古时期的宗教音乐则是与原始宗教同时诞生,祭神祭天等宗教仪轨与音乐歌舞融为一体的,被宗教意识所支配的附属物。这是古代人类社会存在的宗教与音乐的特殊关系和普遍现象。然而,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宗教和宗教音乐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中有它形成、发展和演变的历史过程,这种过程尤其在自古就很盛行宗教的雪域高原更加明显。
横空出世的世界屋脊上,几万年以前就出现了人类的足迹。藏族的先人们与自然搏斗,为生存不断的劳动并繁衍生息,经过漫长的阶段,人类赖以思维的大脑也逐渐发达,直至她们具有抽象概括能力时就开始出现了图腾崇拜和原始本教等早期崇拜自然的原始宗教。天地日月,山水草木,飞禽走兽万物有灵,并把氏族部落与某些动物或植物等自然物联系起来,使这些自然物成为保佑她们的神灵救主。“拉”(即上界天神)、“鲁”(即下界龙王)、“念”(即地域灵神)、“赞”(即中界王神)———天、地、山、水赋有神灵,成为本教的宇宙四方;诸多神灵赋体于雪域高原巍峨耸立的高山上,包括被崇为歌神的十三尊神,还出现了“日本正直”、“月本历算”、“叙本妙音”、“歌本妙音”或“龙本妙音”、“王本断道”、“药本中庸”、“姻本坦坦”等形形色色,各有侧重的原始本教(1)。从此音乐和歌舞就成为他们祈祷、祭祀、驱邪消灾等活动的仪轨行为。与这些原始宗教融为一体的音乐和歌舞活动,也成为了藏族先人们早期社会实践中的一种宗教艺术。
西藏的原始宗教经历了一定的历史阶段后,象雄王朝时期,经济相对发达的西藏西部地区又得到了新的发展。出生于象雄“韦木隆仁”的辛绕米沃其在原始本教的基础上创建了雍中本教,与此同时本教音乐方兴未艾,辛绕米沃对其音乐赋予了本教超自然的力量和内涵,并以鼓、扁铃、海螺号等乐器在西藏早期历史舞台上奏响了神秘而动听的雍中本教乐曲。
由鲁布曾六兄弟等一群庶民百姓,在本教乐器“怕木怕穷”海螺号嘹亮的乐声中,从山高地净的“拉日江妥”山,将吐蕃第一代藏王聂赤赞布迎请到牦牛嘎六部落,从此早期的吐蕃王朝在苯教徒那单调的海螺号声中踏上西藏的历史舞台,“仲”(即后人根据前人的历史编成的传记和故事或故事歌)、“低吾”(即以说唱猜谜的方式来提高智力的一种方法)、“苯教”及其音乐、歌舞等,成为当初吐蕃的宗教艺术。在此期间苯教在西藏腹地又发展成为“兑本”,仍以本教音乐歌舞来上祭天神,中兴人家,下镇鬼怪。直到吐蕃第二十七代藏王拉脱陀日念赞时,才开始出现了舍利宝塔、六字真言,佛经等物,预示着佛教开始潜入吐蕃。但佛教真正传入西藏是在吐蕃赞布松赞干布时期,从此与之一体的佛教音乐也在雪域高原开始流传。差不多在这个时期本教也同样经历了一场重要变革,吸纳了许多周边地区的本教内容,据说还出现了本教徒们能够骑在鼓上漫游天空的非常神奇的“洽本”。
佛教是起源于古代印度的富有深奥哲理的一种宗教,是世界三大宗教之一。佛教祖师释迦牟尼圆寂后,又经历了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密宗等发展阶段。而在比较完整的接受佛陀教义的基础上,取其精华,坚持大小乘并重,显密双修为一体是雪域高原藏传佛教的一大特点。但是本教又是西藏本地根深蒂固的一种古老民族文化凝练的地方宗教。因此,自从佛教传入西藏后,始终与本教相互抵触,相互斗争,同时又相互作用。在松赞干布至赤松德赞时期,这种矛盾和作用日趋突出,尤其在吐蕃末代赞布朗达玛时期,这一斗争达到了高潮。
佛教与苯教其相互作用集中表现在,西藏佛教吸收了苯教的一些宗教仪轨和形式,尤其是莲花生大师调伏诸多原来苯教之神为佛教的护法神,并在修建桑耶寺的过程中,赤松德赞要求将寺中的佛像和服饰均为藏式化,使得西藏佛教及其艺术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越来越多的藏民信仰佛教的同时削弱了苯教在上层领域中的地位。尤其藏传佛教后弘期的兴盛,使苯教面临极大的考验,于是苯教为了使自己继续生存和发展,便把诸多佛教经书内容融入到苯教经书中,与苯教自己特有的理论融为一体,以此与日趋强大的藏传佛教相抗衡。苯教如此苦心改译佛教书籍后,如同佛教,拥有自己的《甘珠尔》和《丹珠尔》等大藏经和后期苯教的理论体系。而自从莲花生在桑耶寺首次跳佛教“金刚舞”后,由此发展的藏传佛教寺庙“羌姆”舞蹈中,原为苯教的神和一些地方神却以佛教护法神的面目改头换面登台亮相,成为其中的一些重要角色。在藏传佛教寺庙中除了佛像,也增添了许多来自昔日苯教的护法神像,使藏传佛教艺术丰富多彩。而且如此以来在西藏形成了苯中有佛、佛中有苯的宗教现象。
在被誉为吐蕃三祖尊之一的赤热巴时期,佛教在西藏继续得到了空前发展,同时,社会矛盾也日益尖锐,苯佛之争日益激烈,最终由吐蕃王室中苯教势力的代表人物朗达玛等一举灭佛焚经,使佛教曾一度被毁,至此佛教及其音乐在西藏的历史告一段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佛教又从东方死灰复燃,从西方再次深入,由此藏传佛教及其音乐又得到新生,佛教历史的脚步进入了后弘期的阶段。
西藏的佛教及其音乐经历了前弘期和后弘期的发展阶段后,在雪域高原特殊的自然和人文环境中逐渐成为其基本教义衣钵与印度佛教,但在实践中逐渐成为形式上又不拘泥于印度佛教而独具特色的藏传佛教及其音乐艺术。如西藏佛教后弘期以来,又出现了宁玛派、觉囊派、噶当派、萨迦派、噶举派、格鲁派等诸多不拘一格的藏传佛教宗派,各个宗派为了扩大自己的宗教势力和政治影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力发展各自推崇的佛法和音乐。萨迦派继承仁钦桑布等新密瑜伽音乐,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萨迦派一整套金刚杵诵经音乐。并提倡,大小五明全面修养,贯通一切知识,从而注重音乐理论及实践,以萨迦班智达贡噶坚参为代表的高僧喇嘛们著有《乐论》等许多藏传佛教乐书,使其宗教音乐理论在这些教派中捷足先登;噶举派一开始就以道歌来倡扬自派的佛教,使其“古尔鲁”道歌音乐成为了噶举派补特珈罗耳传的重要方法,米拉热巴具有高度佛教思想和艺术性的道歌音乐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还有如宁玛派的旧密瑜伽及其音乐、金刚舞乐,其他教派的新旧密瑜伽及其音乐等等……在印度日益冷落的宗教文化和艺术,在西藏却找到了繁衍生根的土壤,得到了继续传承和新的发展。尤其是十五世纪,宗喀巴为藏传佛教正统发展,进行了宗教改革,把原有的藏传佛教教义兼收并蓄,重新创立了次第有序、显密贯通的藏传佛教新教义及其正统修炼这一新教义的格鲁派显密音乐。从此,格鲁派的宗教势力和影响越来越大,特别是十七世纪,格鲁派噶丹颇章成为西藏政教合一的标志,五世达赖喇嘛成为其精神领袖后,格鲁派后来居上,其音乐成为整个藏传佛教音乐的主旋律。
总而言之,综观西藏宗教音乐发展的历史,苯教和藏传佛教各教派在西藏宗教历史舞台上,曾奏响了各自最响亮的乐章。宗教对西藏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都产生过深刻的影响,而且由于西藏自古以来就是全民信教的地区,所以在民间也流传着很多和宗教有关的音乐。其中不仅有历史悠久的民间苯教音乐、民间佛教音乐,甚至自十七世纪以来在西藏的佛教圣地也出现了伊斯兰教信徒的音乐,以及在西藏东部的盐井地区还出现了西方天主教信徒和他们的音乐等等。从而使西藏成为了以藏传佛教音乐为主旋律,其他一些宗教及其音乐为副旋律的拥有许多宗教音乐声部的少数民族地区。(信息来源:中国民族报)
参考文献:
1、《多色米》经书第七卷 23 页。
2、《中国宗教音乐》田青主编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 年出版。
3、《宗教与艺术》保罗·韦斯冯·O 沃格特著,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9 年出版。